回乡偶书

　　作者：杜芳

　　总想回趟老家，去寻找童年的印迹，今年“十一”长假终于成行。

　　小镇比之当年又多出来了几条街道，显得倒是大了不少，不过新建街道的繁华却是让我自动忽略，我于它们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。我在小镇的老街上一路漫步一路回忆，四周都是亲切的乡音，两眼不停地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，但故乡的老街却在眼里模糊了容颜，两旁临街而立的商铺早已不是过去的景象，街心那一角让我童年时如痴如醉的小人书摊已不见踪迹，那几栋彰显小镇古老历史的，古色古香的建筑，那宽大坚固的木门，还有那伫立在老房子前几棵粗大的法国梧桐，那清晨准时沿街叫卖早点的吆喝声，现在都看不到，听不见了。有些东西我以为可以一直继续留存的，然而，经不住岁月的风一吹，便物人两非不经年，待到陌上花开缓缓归来，才惊觉，曾经的风景已经败给了时光。

　　店铺里人们嘴里都在热情地打着招呼，手上钞票烟火地做着生意。我由于出去工作日久，很多人已是相见不识，见到人对着我笑，我也只能不失礼节地含笑点头，最尴尬的是和一位初中时候的同学寒暄了好一会，正奇怪对方是不是认错了人，他老兄蓦地来了一句：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？”我竟然巨汗地说：“还真记不起来了，能否提示一下？”只隔两张桌子的同学竟然让我陌生如斯，真担心没心没肺的我会刺痛了人家。

　　镇机关马路对面那宽宽的水码头已然不见踪影，水港里原来清澈湍急的流水，已被满目的垃圾与发臭的死水所取代，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哭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，这里对别人来说也许它的存在无关于心，可它却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啊。人只有失去了在心底里所珍惜的东西，才会想着再要去捡拾起；小时候的我被父亲单独带在身边，每到夏天的傍晚，在镇机关工作的父亲准会把我拽到码头上，一遍一遍的用香皂给我搓澡，而随着父亲早早的故去，这个场景让我一直不敢去缅怀，一直伴着父爱存放在我记忆的深处，时时翻开来，让我一遍又一遍地疼痛着。

　　我带着妻子去看我曾经住过的地方，那是镇机关一排红砖红瓦的家属房，父亲故后我家主动把房子退还给了单位，我指着房子左边一条过道给妻子介绍：“这里原来是我家的菜地。”没想到这话刚好被屋子里出来的一位老太太听见了，那老太太愣了一下，仔细地看了我一眼问：“你是杜嗲的儿子？”嗲嗲是我们监利对爷爷的叫法，我看着依稀有点熟悉的老人说：“您是……？”老人高兴地说：“我是白妑妑呀！我听你说这里以前是你们家的菜园子，我就想肯定是你回来了。”妑妑是我们监利对奶奶的称呼，老人大声叫着另外两家的老邻居“王妑妑，党妑妑快出来呀！杜嗲的儿子回来啦”！几位老人都跑出来拉着我的手不愿松开，这位说长高啦！那位说长胖啦！三十年未见，时间一晃而过，她们都还在把我当孩子，关爱之情溢于言表。我瞬间被融化在老人们的热情中，一股浓浓的温暖把我包围。

　　岁月荏苒，千转百回，不经意间时光已苍老了一段年华。很多熟悉在不经意间转身已然陌生，许许多多的人和事，看似云淡风轻，一不小心，被拂开光阴的尘埃，该有多少被情感触动让人恋恋不忘？我知道，或许岁月会让我与小镇渐行渐远，或许多年以后我会失去这些老人们的记忆。我想，那时候，不是我陌生了，也不是我迷失了，而是小镇再也不是我思恋的故乡，而是小镇再也没有我灵魂栖息的地方。

　　回望小镇，我满心惆怅……

　　作者简介

　　杜芳，1970年生于湖北监利，就职于东风商用车车辆工厂，喜欢用笔记录生活的点滴，用笔歌颂基层，歌颂“东风”，底层员工的辛劳奉献，用自己的信仰给社会以正能量，影响周围的人建设和谐社会，多篇作品发表于《东风汽车报》。